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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秘密总是带来伤疤

    第2章 秘密总是带来伤疤(1/2)

    花市街上的商铺换手率出了名的高,常常上半年开一家,下半年开另一家。换汤不换药。都是些小本生意,住在附近的人早习惯了:木桶饭关了家家乐快餐开张,十元家居店关了水果店开张。该有的自然都会有,什么都不影响。可是那些开店关店的人,往往在这一间小小的铺子上投进了自己全部积蓄,一关张就意味着血本无归。

    开店成本最大头的就是铺租,开不下去最大的原因也多是涨得比营业额更快的铺租。

    方圆包子店和周围的店铺比有少许优势:东西好吃回头客多,销售额稳定。夫妻店再加上薪水不高的乔希年三个人一条心,成本也好控制,才在花市街结结实实开了三年多。

    他们生意好,房东看在眼里,自然每年租金也都会加一点,还好,都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。

    眼看一年租约又要到期了。七月刚过了十五号,房东一早突然到店里来,说有其他人想租这个铺子。

    方圆包子店要续租的话,下一年租金要涨百分之五十,而且这个月就要把下一年两押两付给了落定,不愿意就收拾收拾赶紧搬,不要耽误她租给别人。

    房东是个六十来岁的婆婆,西京本地人,姓钟,街坊都叫她钟姨。人精瘦,头发烫了大花卷,一两个月去染一次颜色,每天晚上都在社区广场跳舞。

    她老公已经死了,儿女没在身边,自己一个人住。她家在花市街最南边,本来是一栋挺好的三层小楼,前几年坊间传说政府要拆掉这一片,改造成商业用地和高级公寓楼。钟姨当机立断在屋顶上加建了好几层,成品远看歪歪扭扭活像危房,图的就是拆迁时按照使用面积算补偿,她能多拿一大笔钱。

    除了自住楼,钟姨还有好些店面,都在花市街,每个月三十号绕着圈收租,妥妥的隐形富婆。

    老板娘平时泼辣,见谁都不虚,在钟姨面前还是情不自禁矮了一个头,好声好气:“钟姨,我们小本生意。我们两口子自己一天做到晚,交完租买进卖出就只能糊口,再涨百分之五十就做不下去了,能不能少涨一点?”

    钟姨油盐不进:“你要糊口,我不要糊口?你去问问这一排铺位,我给你的租金是不是最少的?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生意有多好。”

    钟姨在店里绕了一圈,走过去看看楼上,说:“还有,你租在这里,住的地方不用找了吧?还有比这个更省钱的吗?”她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老板娘脸上,“做人呐,知足常乐,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。”语气跟训孙子一样。

    老板娘心里憋着一股气,脸上只能苦笑:“钟姨,话不是这么说,楼上我们也是给了租金的,经常停水停电,我们也没麻烦你。”

    她话音没落,钟姨文得黑黑的眉毛就竖起来了,活像两条得了神通的蚕虫,末端蠢蠢欲动:“停水停电又不是我停的,你们不高兴住就去租好房子嘛,是不是?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呢?去住五星级酒店啊,干吗要在我店里委屈。”

    她数落完拂袖而去:“百分之五十,一分钱不能少。要租就租,不租拉倒,大把人等着要租。”

    房东走后,店里几个大人有了心事,两个孩子也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。琪琪调皮被老板娘训了几句,掉着眼泪躲到房间里去了,乐乐赶紧抱着自己的图画书去找她玩。没一会儿,屋子里又响起了娃们的打闹声——小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太多烦恼,就算有也不会延续很久。

    等打了烊,老板弄好第二天早上要用的东西,破天荒不去楼上看电视了,在厨房里闷坐着。老板娘站在他身后,难得那么轻言细语,劝老公:“你莫生气,实在不行,我们回简阳算了。是个人都要吃,去哪里不是卖包子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说着叹口气,说:“在这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,你想哈,琪琪过两年要上小学了,我们在这里也没得户口,又上不起民办,啷个办嘛?迟早都是要走的,干脆走了算了。”

    老板一声不吭,低着头看自己的手。听老婆说了半天之后慢慢站起来,也没去看老板娘,一字一句说:“横竖都是我不行,没得用,找不到钱,连累娃儿老婆跟我受苦。”

    说完,拖着步子走出店门去了。本来一条好好的汉子,从后面看突然背都驼了,跟被人打了闷棍似的。

    乔希年在收银台后面坐着听他们说话,老板经过她身边的时候,她没抬起头来,只是呆呆的,手指绞在一起放膝盖上,眼里含着泪。

    老板娘走出来一看她的表情,就趴在台子上摸摸她的手:“哭啥子?”

    乔希年不说话,只是翻过掌心来,握住老板娘的手。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凉的,老板娘却永远火热。

    老板娘跟她朝夕相处久了,知道她的心事:“你担心我们走了你咋个办,是不是?”

    乔希年点点头,终于泪珠滚出了眼眶。

    她记得自己来到花市街的时候有多狼狈:身无分文,乐乐生病了,母子俩在天桥下心惊胆战睡了几个晚上,一只老鼠蹿过去就能把她吓得跳起来。

    找工作吧,家家都要押金、身份证,还嫌弃她带孩子。她也确实不能干,肩不能挑、手不能提,做临时工、做清洁、洗厕所都过不了检验关。

    要不是最后关头遇到老板两口子,愿意收留她,什么都不问,给她一个栖身之处和活路,待她和儿子跟亲人一样好,她不敢想自己和乐乐现在在哪里,会变成什么样。

    老板娘拉着她的手摇了摇,半天说不出什么来,只是接二连三地叹气。

    晚上大家都睡了,乔希年轻手轻脚下了楼,开了一盏灯,在桌子上摊开这几个月方圆包子店的账本和一沓硬壳纸,左手一页一页翻账本,右手在硬壳纸上写写画画。时间不断流逝,夜色越来越深,她浑然不知。直到过了午夜,她那个旧手机上嘀嗒一声,有条短信进来,居然是盛可以,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:我哥说我说得对。

    乔希年疑惑地看了半天没看明白啥意思,也没回信息,放下手机继续跟账本较劲。

    第二天盛可以早上气喘吁吁跑过来了,一身跑步装备,大汗淋漓,站在收银台旁耐心地等乔希年干活儿,见缝插针地谴责:“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呢?”

    乔希年无奈地看着他:“你是不是发错了?”

    盛可以气不打一处来:“什么叫发错了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有人来点包子,他就不出声了,等着。连续等了三个人,乔希年稍微得空一点了,他马上又开始叭叭:“我昨天回家跟我哥讨论工作了,说到如梦那个公司,你记得吗?你给我那一堆数据,我看得想要发癫痫的那堆数据。”

    来买包子的客人听到“癫痫”两个字瞪了盛可以一眼,盛可以赶紧闭嘴。等人家拿着票走了,又说:“我把你跟我说的话原封不动跟我哥说了一遍,还给他看那些参照公司的数据,他觉得我干得很不错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终于明白了昨晚那条信息是怎么来的,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你哥哥说可以吗?”

    盛可以点头如捣蒜:“对对对,我哥可不是我,他可不是胡说的人。对就是对,不对就是不对,他还说我有进步来着。嘿嘿。”

    他趴在收银台上对乔希年挑起大拇指:“厉害了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表情没什么变化,眼神里却自然而然透出开心。她也没去想盛可以的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,为啥兄弟见个面还要一起看投资数据。

    盛可以顺势拿出手机来:“我要四个包子。”刚好排到面前要下单的一个老阿姨大怒,“排队,不用排队的吗?”他赶紧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。

    乔希年低着头写单,唇角露出一丝微笑。过了几分钟,盛可以排到了,他看自己后面没人,松了口气,说:“哎,我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抬头:“嗯?”双眸清澈如水,就像孩子的眼睛,看人的时候,总是先躲闪一下。

    盛可以发现自己很喜欢她眼睛的形状,看了几秒钟才说:“晚上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赶紧摇头:“不用不用,晚上我们也忙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哼了一声:“忙啥?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欺骗我好意思吗?我一个礼拜在这里吃三天饭,你跟我说你晚上忙,我是瞎子吗?”

    乔希年闹个大红脸,盛可以真的来太勤了。

    但是她也没胡说,解释道:“你吃完饭就走了,我们接下来就要准备明天早上需要的东西,出去吃饭那肯定就太晚了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不依不饶:“吃个饭能耽误多久。”他想了想,“你是不是怕老板娘说你翘班?那我去跟老板娘说。”他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,“我一说,她肯定让你去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乔希年大惊,急忙摇手:“别呀。”

    看她表情不像是客套,是真不愿意出去吃饭,盛可以琢磨了一下,说:“要么这样吧,我叫外卖来你们店里,跟老板老板娘一起吃,总可以吧?就当我蹭了那么多顿饭回请一次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打旁边过,耳朵好,听到了,马上插话:“那挺好,你也该请我们一次了,我们伙食费最近飙升哈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拍桌:“我就喜欢老板娘这个爽快劲儿!”

    没到七点,他果然兴冲冲地来了,孑然一身,双手空空。

    满怀期待要吃欺头的老板很失望:“搞么子?还是要我做饭吗?”提了一下裤子嘀嘀咕咕站起来就要去厨房。

    盛可以拦住他:“不做不做,马上来了。”乐乐和琪琪也兴冲冲下来了:“吃外卖吃外卖。”他们平常很少有去外面吃饭或者点外卖的机会,家里菜再好吃,尝新鲜的时候也很兴奋。

    琪琪举手问:“是不是比萨?”她老看电视里的比萨广告,一直闹着要吃,都被老板娘否决了,一块比萨一两百块钱,才够两三个人吃,那怎么得了,一两百可以在农贸市场买多少菜肉?

    盛可以把乐乐抱起来坐在自己左边膝盖上,琪琪坐在右边膝盖上。店里三大两小排排坐,一起伸长脖子往外面看。

    等了一会儿啥动静没有,乐乐举手:“这位叔叔,我要发言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正襟危坐:“可以发言,乐乐你要说啥?”

    乐乐说:“我饿了,我要吃面条。”

    琪琪跟着举手:“我也要。”

    老板心疼娃儿,又要站起来去厨房,还是被盛可以拦住了,说:“快了,快了,快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到第三个快了的时候,门口来了浩浩荡荡一个队伍。七八个人都穿着干净雪白制服,一进门就开始摆阵势:铺桌布、摆餐。各色中西餐加日式热食、冷食、甜品一字排开,饮料、酒水也很夸张,连鲜榨果汁都有四种。

    服务员传高送低,还有人现场管火锅:现切和牛、滩羊、走地鸡下锅,捞起来配好料摆到面前,真正做到了让大家饭来张口。

    一顿饭欢歌笑语,吃了三个小时下来,外食团队把东西收拾好带走了,盛可以还在跟老板吹牛喝小酒。乔希年悄悄对老板娘说:“方姐,能不能带乐乐他们两个上去睡?我想跟盛总说点儿事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露出了惊喜的笑容,猛点头:“你说,你慢慢说,娃儿我管起,你不要慌。”老板娘三步两步带着两个孩子上去了,一路走还一路嘻嘻笑。

    乔希年意识到老板娘肯定想歪了,而且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。她目送老板娘上楼,张了几次嘴不知道怎么解释,只好摇着头转回店里。这时候老板的电话响了,电话里和楼上都回荡着老板娘大声武气的声音:“上来上来。”老板很迷惑:“上来干啥子?难道娃儿们洗澡睡觉要我来陪着吗?”老板娘作河东狮吼:“喊你来就来,搞快点。”

    老板一头雾水地上去了,乔希年啼笑皆非。

    她在盛可以面前坐下来,说:“盛总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举起一只手打断她,严肃地说:“你怎么这么见外?”

    乔希年没料想他这个反应,忙喝了口水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语重心长:“叫我小盛,知道吗?”然后又眉开眼笑地说:“小盛是自己人,有事儿您说话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,她感觉到这会儿时机不对。盛可以和老板把那瓶茅台喝太快,已经有点醉了。

    来都来了,眼下只好死马当活马医。她拿出一沓打印纸,递给盛可以:“小李说你们公司是做餐饮投资的,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聚精会神听着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的,我们店早上中午一直生意很好,但晚上客人就很少。”

    她长出了口气,打起精神继续往下说:“早午餐都是简餐,生意再好利润还是微薄。明年房东要涨租,我算了一下,涨租之后基本上要把所有流水拿出去当成本,那店就开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愁,是压了又压的焦虑稀释而成的,渗透在每一个字里:“我把周边晚上生意好的店铺情况都看了一下,有点想法。但这方面我实在没经验,能不能麻烦你找你们公司做餐饮投资的人看看,我们还能做点什么才能把营业额和利润都搞上去?”

    最后这一大段话她一气呵成,是提前很久反复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的,可还是不由自主越说声音越低,最后简直像是在喃喃细语。

    求人帮忙是乔希年生命中最难的一件事。如果只和自己有关,她宁愿在泥泞里爬行,也不向路人呼救,但方圆包子店的存亡不那么简单

    她在这里一年多了,老板和老板娘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。这家店不但是她的庇护所,更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心血,她安身立命所在。

    如此勤劳打拼的两个人,因为房租涨了百分之五十就被迫要关掉店子,不知道能去哪里重新来过。一念至此,乔希年的心就像被灌进了泥浆,沉重而浑浊。

    他们走了,自己怎么办呢?她当然会担心,但这不是她向盛可以求助的主要原因。

    盛可以接过那沓纸努力看了半天,上面很多数据,他有点蒙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周边五百米的餐厅,每家的特色、价格定位、营业面积、午晚饭点的平均顾客数字、进店的顾客和街道上人流量的比例,还有周围住家、商户、对面写字楼过来吃饭的人的数字和选择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她一口气说下来,盛可以吓了一跳:“你自己一家一家去看的?”

    乔希年点点头:“不是特别精确,特别是中午。因为这边中午有点忙不过来,晚上时间多一点,所以会详细一点。”

    她有点不好意思:“我还装作是市场调查人员,请人填了一些表。样本不太多,用户画像不精准,只能勉强作为参考吧,数据都在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酒都被吓醒了。他看看那几张纸,看看方圆包子店,虽然整洁干净,但真的就是一家苍蝇馆子大排档,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乔希年这样的服务员?

    他的内心在呐喊:这简直毫无道理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把几张纸折好放进了西装口袋里,然后说:“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?”

    乔希年说:“什么?”

    盛可以很认真地问:“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上班的?”

    乔希年对他笑笑:“不然呢,我能去哪里上班?”

    她平静地解释,就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提前准备过,排练过了似的:“我家里条件不好,没读什么书,以前上班也就是在各种店里当服务员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:“你是不是认为我没见过读书少的人?”还学了一下乔希年刚才说话的腔调,“我请人填了一些表,样本不太多,用户画像可能不精准,只能勉强作为参考。”

    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:“我刚才听到这句话,以为自己喝多了在公司加班,那些分析师就是这么说话的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很无奈:“盛总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抢话:“小盛!”

    乔希年实在没法这么叫,只问道:“这怎么行啊?”

    盛可以从善如流:“那就叫二哥!”他还解释,“我是家里的老二,大家都叫我二哥,比我大的人也叫我二哥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意识到再跟他扯下去也扯不清,只好从了:“行,二哥,我要是能当分析师,我在这里卖什么包子啊。”

    她说得很平淡:“每天三点要起床,穿平底鞋一天站下来脚都会肿,很辛苦的。”

    盛可以再迟钝也听明白了这句话,他把筷子放下来说:“对不起,是我太冒失了。”

    他慎重地向乔希年保证:“我明天上班就拿给同事看,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天气非常好,生意从六点就开始火爆,乔希年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喘口气。她头晕眼花地去睡了两个小时,起来急急忙忙看手机,没电话,收到的信息都是广告。

    她怏怏不乐地下楼来做事,做完了就待在收银台后,没事扭头往外看一眼。老板娘注意到了,就问她:“妹妹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

    乔希年摇摇头,说:“有个客人叫我留了包子给他,又没来拿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乐了,多大个事啊,哪儿值得皱眉头呢?就说:“不来拿拉倒,自己吃呗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对她笑笑,说:“是啊,等一下我自己吃。”又往外望了一眼,没有盛可以的影子。

    她盼的不是盛可以的人,而是她托付盛可以的事。

    有人看了那些数据吗?有什么想法吗?能让包子店多挣点儿钱吗?

    她内心为之忐忑不已。

    带活一家包子店而已,那些分析师身经百战,对他们来说这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吧?

    时间一点点流逝,乔希年始终没见到人来,她情不自禁地帮盛可以想理由——

    上午:让同事看要点时间,应该很快会有说法,等下午吧;

    到了下午:白天可能忙去了,现在下班了,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带着意见过来;

    到了黄昏:说不定今天加班呢?人家毕竟有正事。

    而后,七八点,按理说,加班也应该加完了。

    还是不见盛可以的人。

    乔希年脸上没有表情,该做的事手头做着,只是内心另外的自己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等待,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琢磨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盛可以看着她的眼睛许下了承诺,当时听起来是真的,到大天白日之下好像就变成了泡影。她徒劳地去想盛可以昨天是不是喝太多酒了,她记得他是没怎么喝,最多就是微醺的状态,不至于就断片了。他走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,步子很稳当。

    她明明过目不忘,却反复在记忆里跟自己确认点滴事实,生怕自己有所遗漏。

    乔希年不愿意去想另一个可能性:和喝不喝多没关系,盛可以就是随口一说然后忘记了,因为这件事一点儿都不重要。

    她不愿意想,正因为这个可能性太真实了。

    她更不愿意想,对盛可以来说,乔希年这个人不重要,方圆包子店这样一个小生意也不重要。

    这也太真实了。

    现实总是比较伤人,于是人们千方百计回避它。

    转眼一天过去,乔希年的盼望一再落空。

    理智告诉她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事,她仍然感觉到了深深的焦虑。肩膀有个地方开始疼起来,就像血肉的深处打了一个钉子,拔不出来,敲不进去,这种疼痛和生理无关。

    人们的焦虑就像车子上的警报器,当它拼命叫喊,就是有什么事在发生。如果无法解决那件事,警报就会永远响下去,光是那声音就足够让人崩溃了。

    她尝试着深呼吸,同时提醒自己应该再次在公众号上排队去约毕医生的诊疗号。蓄水太多的水库需要一个泄洪的出口,毕医生就是她的出口,她要在撑不住之前就采取行动。

    一直煎熬到晚上,老板娘收拾了厨房,和乔希年坐在店里看账。这个月还是不错的,有点净利润,但要是下个月加了租,再扣掉各种水电、杂费、食材、成本,就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。

    唯一的办法是包子锅盔都大幅度涨价,否则根本开不下去。然而在花市街,贵的东西是根本卖不动的,再好吃都不行。

    乔希年不敢想包子店关掉自己要怎么办,眉头紧紧皱起来,盯着一个地方出神。

    老板娘一边算账一边没歇气地骂房东,要是钟姨在面前估计两个女人马上会打起来。她骂得正上头,转脸一看乔希年的表情停下来了,忽然说:“妹妹。”

    四川人喜欢叫女的妹妹,老板娘对乔希年这么叫,叫女儿也这么叫,老板叫老板娘也是这么叫,透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亲热。有时候不知道到底在哪个在叫哪一个,场面很混乱。

    “看你这个样子,伤神得很,没得必要。店不开了,钱还是要找,饭还是要吃。你记到,你愿意的话就跟着我们。只要我们有口饭吃,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跟娃娃,晓不晓得?莫乱操心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重重点了两下头,好像这个保证价值千金,她也等了很久似的。她眼泪又要落下来,唯独在老板娘面前,她格外娇气。

    老板娘笑她:“又哭啥子,眼皮子那么浅。”摸了一张纸巾给她,自己上楼去了,一阵噼里啪啦地抓着乐乐和琪琪洗脸洗澡准备睡觉,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搭手。

    带孩子是乔希年的弱项,操持乐乐吃饭穿衣睡觉,每一件事都特别吃力。而老板娘一出手,管两个仍然举重若轻,能把所有事情搞得妥妥当当。正所谓人各有长处,术业有专攻。

    生活上的事乔希年帮不了什么忙,她的任务就是给两个孩子讲睡前故事,辅导作业。琪琪和乐乐问起知识方面的问题,乔希年都能详细而精准地回答出来。

    有时候老板娘也在旁边听,听着听着就笑,说难怪乐乐那么聪明,读书这种事情还是主要“拼妈”。

    故事讲完,乐乐每每就在琪琪床上睡着了,乔希年把他抱回自己房间小床上,孩子的一天就这样平静而愉快地结束了,妈妈的一天却还要靠自己继续熬着。

    窗外偶尔传来车声;远处吃夜宵的地方;醉了的人在唱歌;又有某处失火了,救火车呼啸着来了又去。

    深夜的世界总体而言很安静,是应当熟睡休憩的时刻。

    但乔希年睡不着,就算睡了内心也充满恐惧,仿佛很快就会被迫醒来。久而久之,睡意就绕着她走了,也许唯独孩子有长夜无梦的幸福。

    干躺到十点多,她悄悄爬起来,从床底下随便摸出几本杂志,下到店铺里去看。杂志都是从花市村社区图书室借的,财经周刊,每个礼拜都会到新的。

    那些故事会、明星八卦题材的杂志都翻卷边了,只有这本杂志永远簇新,永远动都没人动,刚好可以帮乔希年把时间打发过去。

    她慢慢翻着杂志,不时听听楼上的动静,怕乐乐醒来找妈妈。这种事不常见,就算乐乐真的醒了看不见妈妈,他也不怕,往往径直去敲隔壁老板娘的房门,爬到琪琪小床上再度睡过去。

    熬到十一点左右,卷闸门上有人敲了两下,乔希年腾地站了起来,往厨房的方向退。

    花市街人多事杂,附近有不少烧烤啤酒馆子营业到两三点,三天两头总会冒出来几个喝多闹事的醉鬼,凌晨时分莫名其妙地来拍门要吃饭,报警才赶走。

    她想把灯关了,忽然听到有人在喊:“希年,你在不在店里啊?在的话给我开个门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脱口而出:“包子卖完了,明天早点来。”说完才反应过来,是盛可以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在外面笑着说:“不是来吃包子的,你开门吧,放心,我不是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乔希年一头雾水,拿出钥匙把卷闸门开了。果然外面不止盛可以一个人,而是站了整整一群人。

    总共是五男两女。男的都穿着正经西装,黑的灰的;女的穿着及膝的连身裙,裙子显眼位置有标志性的logo(标志)花纹,都价值不菲。

    他们凝望乔希年,个个面无表情,气质和架势都跟方圆包子店非常不搭。

    盛可以带着他们鱼贯而入,占据了所有的吃饭桌子。乔希年穿着自己起了毛边当作睡衣的T恤七分裤,茫然地站在门口,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盛可以发话了:“我今天去证监会开会了,临时被弄过去的,一过去电话就被收了,所以没来吃成包子,公司的人也加班到现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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