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着盛装,光临你的世界(1/2)
晚上八点半,盛可以和乔希年结束了这一次的购物之旅,终于买到了一条裙子、一双鞋,还有一个配套的包。
红裙子、红鞋子、小小的红色手抓包,都不是特别贵的品牌,但质地精良,去哪里都能拿得出手。
每一样东西都是乔希年自己挑的,和她之前拿的那些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。
颜色鲜艳动人,式样别致。
裙子是V领,窄肩带,下摆不规则剪裁,长的那一边堪堪到膝盖,短的那一边露了小半截大腿。
盛可以看她试穿出来啪啪鼓掌,乔希年非常不好意思,反复问他:“真的适合我吗?”
她在镜子前怯生生看自己,盛可以上来轻轻按住她的背,温暖的肌肤接触,让乔希年整个人都战栗起来。盛可以没有察觉,他的用意是:“抬头、挺胸,这样最好看。”
他认真地问乔希年:“知道为什么吗?”
乔希年不知道,她是真的不知道。试衣服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没化妆,脸色憔悴,头发也乱糟糟的,可是那件裙子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光辉。
知道自己是谁、做了什么选择,相信自己选得对的时候,一个人脸上就会有这样的光辉。
“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聪明的一个,你是天才。”
“天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凡人只能跟着,天才想穿什么就穿什么,凡人只能看着。”他凝视着乔希年,加重了语气,“这就是世上的真理。”
他说得夸张,又说得恳切,像一把小扇子在三伏天贴在耳边扇起来的微风,叫人不期然舒口气。
乔希年脸色微微红了,软软地说:“只有你会这么说。”
盛公子自信心爆棚地说:“那就够了。”
他拉着乔希年直奔三楼:“去把头发也搞一下吧,要不要买点化妆品?”
乔希年这一次没犹豫,响亮地说:“要。”
乔希年六岁那一年就知道,服从是一个女孩的最高美德。服从带来安宁、丰足,还有爱。这一切如此珍贵又如此脆弱,不应该说的一句话就能让它们在刹那间灰飞烟灭。
她的衣柜里挂满了粉色和白色的衣服,妈妈说这是属于好女孩的颜色。乔希年记得她的学校里曾经有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公然抗拒穿校服,经常以一身黑的打扮露面,黑色T恤、黑色牛仔裤、黑色的墨镜。她觉得很酷,可是乔希年的妈妈提起那个孩子时,语气中的轻蔑和厌恶如此强烈,以至于乔希年根本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“坏孩子,将来长大了一定是女流氓,小小年纪就一点儿规矩都没有,糟糕透了。”
妈妈这么说着,眼睛睁得大大的。她盯着乔希年的鼻子,视线仿佛能穿透女儿沉默不语的表面,搜索她内心的每一处沟壑,一旦找到大逆不道的种子,就要在它们未曾发芽之前捶打焚烧,毁灭得干干净净。
饭桌上出现她最讨厌的西兰花时,父亲就会单独把菜装上一小碗,摆在她面前。
“西兰花有营养。”他平淡地说。
许多东西都有营养,秋葵、四季豆、韭黄,人世间一切可以吃的东西,在某个层面上都有营养。唯独西兰花会被特意装出一小碗,摆在她面前。伴随着父亲严厉的注视,乔希年低头一口一口吃下那些绿色的,令人恶心的菜。
她试过反抗,如果那也算得上是反抗的话。有那么一次,她装作没看见,没在意,很快吃完其他东西回到自己房间。
当时针来到九点四十五,她洗完了澡,按照日程安排在床上看睡前书的时候,母亲推开了门,在书桌上放下一碗西兰花。
“你今天吃的蔬菜不够,对你的身体不好,五分钟内吃完这些然后再去刷一次牙吧。”妈妈平淡地说,站在那里,递过来一把叉子。
她知道,确凿无疑地知道,西兰花有没有营养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不喜欢,而父母不喜欢她的不喜欢。
那么就穿粉色和白色吧,那么就在五点半准时回到家,去上美术课和钢琴课吧,那么就按照父母的要求,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到一分一秒吧!
乔希年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,渐渐地她忘记了自己有过喜欢不喜欢某样东西某件事的时候,她的判断标准变成了:
可以吗?
可以这样吗?爸爸?
可以这样吗?妈妈?
可以这样吗?老师?
可以这样吗?老公?
可以吗??
盛天骄的新会所在平安坊,坐落在西京市市郊的溪云山下。
这座山是城市的市肺,国家5A级景区。景区内不准盖房子,景区外的山脚下风光一样可人,寸土寸金,能盖房子的地方也很少,因此盖出来的全是豪宅。平安坊就是豪宅中的豪宅。
前年交的房,盛天骄装修自家那一栋花了一年多快两年时间,现在终于启用了。前院、后园,请了国内这些年风头极盛的年轻设计团队操刀。花木扶疏,亭台楼阁,既保持了中式大宅分进分里的精华,又最大程度兼顾了西式的动线功能分割。盛天骄对成品很满意,本来只当会所,后来干脆辟了一楼出来自家常住。
宴会这一天,十一点左右客人们就陆续到来。除了和盛天骄向来交好的世家老友,合作伙伴,集团高管,还有盛世集团旗下各家公司里得力的干将,这些人由每家公司管事的人亲自挑选。
挑选的要求很高,不但要业绩出色,忠心可嘉,最好相貌还过得去。三者相加,将来在盛世必有前途,参加盛家的家宴相当于盖章认定了这一点。
如此一来,各公司被邀请的人无不以为荣幸,盛装前来。一面享受好酒佳肴,觥筹交错,一面暗怀心思,想找机会跟盛家人或起码是盛家的嫡系混个脸熟。
宴会是自助式的,按照盛天骄一贯的风格,不讲繁文缛节,大家尽管吃吃喝喝聊天玩乐,下午两点左右,他会召集集团的人开闭门会,这也是常规安排,每次家宴都有。
闭门会长达三小时,既有纯为拉近上下关系而来的闲聊,也会对严肃的话题进行商讨,有些第一次参加盛家宴会的人没有见过盛天骄,对这个闭门会非常期待,另有一些满心想要在大老板面前崭露头角的,更是满腔热望,有备而来。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人有所期待,这些人中间都绝对不包括盛可以。
事实上他最痛恨这个闭门会,每次他都因为这个破会必须来又走不了,到了会上一不小心就挨骂。
有时候是因为不说话,有时候是因为乱说话。众目睽睽下还得忍着气。
这一次他也跑不了,可是和以前相比,盛可以今天多了一点儿底气,那底气来自身边的乔希年。
司机把他们送到门口,自己把车子开到了旁边的停车场,那一片俨然在开豪车展。大部分车上都等着一个司机,同行们相视一笑,自来熟地开始唠嗑。一会儿饭点了主人家会差人来带他们去屋子里吃饭,礼数不可谓不周全。
盛可以让乔希年挽着自己胳膊下车,一下车就见到了李吉祥。
李吉祥同学是代表盛世投资来的,除了他还有蒋凡和翟晓敏。
蒋凡和翟晓敏都是盛天骄的爱将,年年指名必来。而李吉祥呢,破天荒头一次,是盛可以亲自请的。
以前盛可以从不邀请任何人,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想来。
眼下李吉祥穿着他最贵的一套衣服,上次穿还是结婚,一脸兴奋地和盛可以打招呼,再乍一眼看到乔希年,愣了半天大叫:“乔姐!是你?”
他上上下下地看,赞叹不已:“哇,乔姐你好漂亮,气质一百分,以前你怎么不这样穿?”
乔希年微微低下头,很不好意思:“干活儿的时候怎么能穿这样呢。”
李吉祥猛地一击掌:“乔姐,早知道你要来,给我带几个包子,我好久没吃你们家的包子了。”
小胖子一脸惋惜:“上次我晚上出差回来路过夜包子店想去买几个,结果被排队的人吓退了,生意太好了吧。”
乔希年一听到人家说夜包子生意好她就高兴:“是啊,生意挺好的。”
盛可以挺胸昂首,和乔希年一样高兴。理论上来说,夜包子是他第一个独立投资的项目,哪怕成功再小,也值得四处吹嘘。
他说:“等夜包子要开连锁了,小李你就加入团队帮乔希年他们做投后服务,自己人比较靠得住。”
一句自己人,立刻让李吉祥感到了春天一般的温暖。他眉开眼笑道:“那是。”
他们走进去,屋子里已经不少人。这个宅子太大,不像是住户,倒像是一个小规模的景点。
随着客人们的陆续来临,前院、庭院到后花园之间的所有门都打开了,专业宴会主办的机构派出了上百人的服务团队,为贵宾们打点一切所需。
乔希年不太习惯穿高跟鞋,盛可以就一直扶着她的手。这一幕落在在场所有人眼里,他们一进去,闲言碎语就开始在场子里像病毒一样流传,从大门传到餐厅,再传到主楼三楼盛天骄的书房。
“二爷带了一个姑娘来。”
“谁家的千金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二爷收心了?”
“谁知道呢!”
人们交头接耳,说的是什么盛可以一无所知。他带乔希年去后院看盛天骄养的孔雀和鹦鹉,特别告诉乔希年这玩意儿不能吃,乔希年觉得很好笑:“你真的很爱吃。”
盛可以很大方地承认:“可不,不过我只吃能吃的东西。”
他们漫步在花园,经过一处水池,中间游弋着许多珍贵锦鲤。乔希年淡然走过去,不知道里面每一条鱼都价值千金。
平安坊的人都是有钱人,他们炫富的方式隐秘而低调,车子、手表,吃什么喝什么,都上不了台面,富贵都在暗处。恰似宋词有云:“梨花院落溶溶月,柳絮池塘淡淡风。”
有的人院子里种的一棵树要一百万,有的只要三十五万,有的人养的鱼一条四十万,有的只要三万八,高下立见。懂的自然懂,不懂的也没人告诉他。
乔希年不懂,她也没兴趣,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,过家家酒没意思,花花草草没意思,穿什么戴什么,什么口红色号,她都没兴趣,她愿意把一本大学化学教材从头看到尾,此间趣味,不足以为他人道。人们却都为此批评她,说你一个小姑娘,怎么这么不合群?
好像合群并非习惯或选择,合群是正常人的条件反射。
盛可以带她看了一圈,乔希年礼貌性地表达了赞美,盛可以笑着逗她:“你挺敷衍的知道吗?”乔希年认真地说:“是很不错啊!”
她问盛可以:“这是你朋友的会所吗?”
盛可以说:“是啊,朋友兼老板。”
他对乔希年笑笑:“等一下你就会见到他了。”
主楼大厅熙熙攘攘,客人基本上都来齐了。盛可以走过去,如同投进油锅的一滴水,炸出了无数注意力,络绎不绝有人上来打招呼。他不那么情愿,可也习惯了这种场面该怎么应对,从头到尾拉着乔希年不撒手。
这姿态出乎乔希年意料之外,却起了绝大的作用,令她安心。
她很少到人多的场合,从前就少,这几年自然更少,独自站在陌生人中间总是令她非常紧张。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走着走着忽然不见了父母,不知自己身在何处,又能去向哪里。
盛可以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,他对乔希年说:“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,每次我都会站在餐台旁边,装作思考要吃什么,免得去面对陌生人。”
“然后家里人就会说我,只惦记吃,不会跟人打招呼,一点儿都不懂事。”
他叹口气:“天晓得,其实我只是害怕。”
盛可以对乔希年微笑,把她拉近了一点儿:“你就不用害怕了,有我呢。”
乔希年垂下眼睛,身体站直了:“嗯。”
他拍拍乔希年:“走,说到餐台,我们去看看袁哥做了什么好吃的。”
他们走到餐厅转了一圈,还没发现袁哥的出品,忽然有人过来找:“二爷,麻烦你去一趟书房,盛董找你。”
盛可以答应下来,低声交代乔希年:“我走开一会儿,你等等我,累了就找地方坐坐。我找不到你会打电话的,好吗?”
乔希年点点头,目送他离开,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餐台旁边,内心的恐慌如盛可以所说的,一点点堆积起来。有人跟她说话会让她惊慌,没有人跟她说话又让她窘迫。
她看着雪白餐台上摆出来的精致点心,强烈地想要回到方圆包子店,而且是那家从前开在花市街的方圆包子店,在那六把桌椅和收银台之间,她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乔希年下意识地往餐台尽头移动,那里有一个角落,大盆的绿植后还留着足够一个人藏起来的空间,她克制住真的把自己藏进去的冲动,独自站在那里看在餐厅里走动的人。宾客们笑语晏晏,觥筹交错,衣香鬓影,彼此之间很容易就能融为一体,他们欢呼、拥抱、碰杯、聊天,对乔希年而言,这些人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。
乔希年在餐厅里发呆的时候,盛可以来到了三楼的书房。
这间书房是盛天骄专用的,层高格外高,最深处有一个小空间悬空。三面都是落地窗,窗外用一个中式大菱格做成框,外观如同半个镶嵌于墙壁之内的石亭。石亭下有丛丛修竹,颇为得趣。立面摆了一套古色古香的桌椅加一盏灯,清净疏朗,是盛天骄日常喝茶看书的地方。
盛可以进去的时候,盛天骄就在茶亭里,需要他亲自接待的朋友都还没到,坐在他身边的是盛家三小姐盛利好。她三十岁上下,身形很瘦,皮肤雪白点妆不上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神情严肃,沉着的气质和她的年龄全不相称。
盛利好是家里的学霸,学心理学的,在西京大学教书,已经是副教授了。她住在学校,和盛可以一样平常一两周才回家吃次饭,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,今天特意来庆祝哥哥新会所开张。
盛可以叫了一声哥,跟妹妹打了个招呼,坐下来,盛利好给他倒茶,开门见山就说:“老二,听说你带了一个女伴来啊!”
盛可以说:“是啊,来陪我参加闭门会的。”
这就让盛天骄很意外了。
“开闭门会的?不是女朋友?”
盛可以说:“不是。”
“没报宾客名单吗?盛世投资那边好像就是小翟,蒋凡和一个姓李的。”
盛可以梗着脖子:“没有,是我自己带来的。”他阴阳怪气了一下,“哥,不至于我带个朋友来都不行吧?”
盛利好接了一句:“你带朋友吃饭很平常,来开闭门会是不是有点奇怪,毕竟是工作上的事。”
她明察秋毫地指出:“你是故意跟哥闹别扭吧?”
听起来就很像是盛可以会干的事儿。
盛可以还会干的一件事,是在盛家人面前动辄就着急。往常盛利好这么点他一句,他肯定反唇相讥,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。结果今天奇了怪了,他居然心平气和地摊摊手:“真不是,她工作上很强的,昨天晚上还在帮我理那个收购项目的资料,我现在对那个项目就了解得很清楚了。”
盛天骄不以为然:“很清楚了是吗?那你别等闭门会了,现在就跟我说说你的了解。”
盛可以哼了一声,胸口一股微妙的气流左冲右突,他清清嗓子,真的说了。
很容易,无非是把他头天跟乔希年之间的问答复述一遍,盛可以起码下了功夫把答案记下来。
他说着说着,盛天骄的神情就有了微妙的变化。根据盛可以对哥哥多年的了解,那是积极正面的征兆——他不但认同盛可以说的内容,甚至还受到了震动。
盛可以的表述告一段落,盛天骄喝了一口茶,若有所思,还没说什么,盛利好先开口了:“老二,你怎么突然对工作这么认真呢?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她以资深心理学家的专业眼神打量盛可以,一副要看进他内心最深处的架势。盛可以心里发毛,赶紧错开话题:“哥,你觉得怎么样,我说得有没有道理?”
盛天骄很公平,他点头:“很有道理,而且有一些地方我们的收购团队以前甚至都没想过,等一下闭门会上可以好好讨论。”
盛可以容光焕发,盛天骄看看他:“你带的那个姑娘帮你整理的?”
“是呀,说了你们还不信。”语气挺傲娇的。
“这位助理叫什么名字?”
“乔希年。”
盛天骄点点头。
盛可以趁热打铁:“闭门会我能带上她吧?”
“不太合适,在场的都是公司高管,名单上没有就不能破例。”盛天骄放缓了语气,“你悠着点儿吧,下次再说。”
盛可以有点失望,但哥哥这话也在情理之中,幸好现在有手机,万一闭门会上出现了新问题,他给乔希年发短信求救也来得及,于是顺势起身:“好吧,哥,你要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。”
他下了楼到处找乔希年,最后在餐厅最靠里的一株大绿植边看到了她,旁边还站着一个服务员,以及今天管活动安排的经理。
盛可以赶紧过去:“什么事?”
活动经理急忙说:“盛先生您好,这位小姐在帮我们找这条项链的主人。”
他的视线落在经理手上,人家小心翼翼托着一条白金项链,吊坠上镶了一颗起码有三克拉的钻石,旁边一圈水色上佳的碎颗翡翠,熠熠生辉。盛可以估了一下,这东西买起来要大六位数,不知是谁戴着戴着就给掉了。
乔希年在旁边说:“是一位叫艾莎的女士掉的,她戴的手镯跟这个项链是一套。”
盛可以对这个名字没印象,多半是盛天骄的朋友,乔希年没可能认识。
果然经理也问:“这位女士,您认识艾莎女士吗?”
乔希年摇摇头:“我进门的时候她刚好走过我身边,别人叫她艾莎,那时候她还戴着这条项链。”
盛可以兴趣上来了:“你看了一眼就记住了?”他知道乔希年记忆力超凡绝伦,不过之前都是记账记数据,没想到也能记人脸和首饰。
乔希年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:“记得住啊,这个东西很显眼的。”
经理和服务员再次道谢后离去,盛可以的玩闹心上来了,他把西装袖子一挽,说:“咱们玩个游戏吧。”
乔希年说:“什么?”
盛二爷兴冲冲地说:“考考你的记忆力,你现在出去走一圈,尽量观察身边的人,接下来我也出去走一圈,回来给你出题,怎么样?”
乔希年下意识地拒绝:“不要了吧。”
盛可以笑得贼高兴:“要的要的。”不由分说,牵着乔希年走了出去,真的绕场一圈之后,回到起点,他开口了。
“来,刚才的人里,有几个戴白色钻表的?”
乔希年想都没想,脱口而出说:“五个,有两个人的款式很相似,但其中一个人的表镶了钻石,一个没有。”
盛可以怪叫了一声:“你不是瞎蒙的?”
乔希年摇摇头:“当然不是,你数过了吗?”
“数了。”
“是不是五个?”
盛可以击掌:“还真是!”
他双翘拇指:“有你的啊乔希年,等着,我就不信难不倒你。”
他心急火燎地冲出去,一会儿又回来了:“这回来个绝的,我觉得你马上要失手了。”
乔希年抿嘴:“你说说看。”
“有多少人穿了红色高跟鞋?”
乔希年愣了一下,盛可以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,结果人家紧接着就问:“男人穿的也算吗?”
盛可以这个人有时候也可以很严谨:“红色、高跟,满足这两个条件就行,不分男女。”
乔希年点点头:“七个,六位女士,一位男士。另外有一位穿的是暗红色的,像毛血旺里猪血那个颜色,算不算红色?”
盛可以咽了口口水:“你怎么都把我说饿了呢!”然后眉开眼笑,“算的算的。”
他再度消失在了人群里,这次带回来的问题是:“今天来了几个秃头?”
乔希年忍不住笑了起来,盛可以是认真的:“赶紧说,别想混过去。全秃的那种,戴假发的也算,地中海不用管。”
乔希年摇头认输,说:“戴假发的怎么能看出来?”她接着说:“没戴假发自己秃着的有两个人。”
盛可以五体投地,他摸着下巴:“你这个记性要去用来打麻将或者玩百家乐,那不得当场发财致富啊!”
乔希年的微笑缓缓浮上唇角,内心欢喜,她天真地摇头:“不行的,我不会打麻将,百家乐又是什么?”
没有人教过她玩这些东西,没有人允许她玩这些东西,好孩子不应当玩,世间一切纯粹为娱乐而存在的东西都是邪恶的。
他们俩说着话,李吉祥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了:“盛总,乔姐。”手里端了个盘子,正在吃一串白白的,像年糕又有夹心的东西,盛可以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,“你吃啥呢?”
“袁老板做的糯米鸭片,可太好吃了。”
他居然对盛可以建议:“咱们去打个包吧,别浪费了。”
盛可以一瞪眼:“我过去吃了还有给你打包的份儿,你太看不起我的食量了吧。”
他带着小李和乔希年雄赳赳气昂昂穿过餐厅,直取安置在另一处角落里的川菜台,台子上摆着各色玩意儿都是盛可以在方圆包子店蹭饭时没见过的:除了李吉祥吃的糯米鸭片,还有串起来的迷你贡菜肉丸,用精致的八角小面盅装着的麻婆豆腐。和牛馅料的一口锅盔,一只一只放碟子里的椒香扇贝,一小碗一小碗的担担面,每碗就一根,调料和面条的中间隔了一层米纸,吃的时候一搅拌,香气喷薄而出。
盛可以还看到了自己这辈子见过最豪华的大刀耳片,铺在骨瓷小碟子上。一大片薄薄的耳片,色泽娇嫩,弹指可破,中间堆了细细的一条干碟蘸料,红中带细碎的白和绿。一口卷起来吃下去,有耳片的肉香,脆骨的弹牙,芝麻、海椒与新鲜花椒融合的回味,简直好吃得令人发指。
盛可以没事就去包子店蹭饭,吃了那么多次,从未意识到袁哥的手艺有如此精细的一面。虽说是他盛情推荐的,但盛二爷之前对袁哥出品的卖相多少有点担心,毕竟盛家的人和盛家的宾客都十分挑剔,单靠味道无法满足。
这一刻他完全放心了,甚至喜出望外。
他问乔希年:“这个,这个,这个,你吃过吗?”
乔希年点头:“吃过啊,都是袁哥拿手菜,不过家里吃不会这么装盘。”
盛可以非常感慨:“袁哥对我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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