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幻境？不、不是的……”桑意跪坐在病床边的地面上，她侧着身，十指紧紧抓着被子，整个身体因手上过度的用力而不住颤抖起来：“是TA，TA生气了，因为、因为……我不能说是因为什么……”
瓷砖的地面出现裂痕，碎石落入虚无的空洞之中，宁妄跳着避开一道在她脚下碎裂的地砖，隔着罅缝朝着桑意大喊道：“TA是谁？”
桑意圆瞪着眼睛，猛烈地摇着头，头发缠绕上她满布汗水的脸庞，将苍白的面孔割裂，她似乎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海底，强烈的恐惧如同海水将她压到难以呼吸。在这样的恐惧之下，她什么都说不出口，只是近乎神经质地重复着：“我不能说，不能说……”
一道裂缝在桑意身下绽开，可她却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一般，直直地落了进去。
宁妄大喊着她的名字，向前扑去，企图抓住她的手。
一块飞起的碎石击中了宁妄的脚尖，她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下，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，向前倾倒而去，和眼前少女早已看不见的身躯一同坠入了看不见尽头的黑色里。
病房内，画面仿佛被倒放，碎石上浮，裂缝愈合，只有宁妄和桑意，还在地板之下的虚无中下坠。
短暂的失重感之后，宁妄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官。她大声地喊着桑意的名字，她确信自己的的确确是发声了的，可她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，那层覆上双眼的颜色甚至不能称之为黑，而是完完全全的虚无，那是一种，只要望着它便会疑心自己是不是盲了一般的颜色。
在这样绝对的虚无之中，宁妄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开口，有没有睁眼，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，她忽地感觉一切都不存在了，唯独只有思想，她那仍然活跃着的思想，才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。
这么一种可悲的想法逐渐涌入她的脑海，如果，她是说，如果，她只不过是这片虚空中的一抹没有实体的意识，那么过去经历的一切，整个世界，包括她的躯体本身，都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。
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，真实与虚假逐渐失去了界线，随后，一股强烈的下坠感将她拽回了光明。
那是一座古老的长方形大厅，一切陈设都看上去数百年没有更换过，随随便便的一件都可以被称作为古董。周围的装潢也颇为破败，墙壁上是斑驳的油漆，雕花圆柱上则满是碎裂的木纹。
宁妄终于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，一种不真实感袭上她的大脑，随后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以一种跪地的姿势伏在大厅的中后部。而她这样的动作却没有引来任何人一丝一毫的关注，因为周围满是跪倒的病人，他们的头低得几乎要将整张脸都紧紧贴在地上。
她看到了桑意紧挨着她，以同样的姿势跪倒在地，她的鼻尖被地面压扁，额头抵在了地面上。但除此之外，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认识的面孔。
宁妄本想要直起身子，可她也不想让自己在人群中看上去太过显眼，于是她只是偏过头，朝着桑意的方向低声耳语道：“桑……”
桑意用脚尖狠狠踢了她一下，摇了摇头：“闭嘴吧，祷告要开始了。”
宁妄改以眼神投去疑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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