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而彻骨的风不知从何而起,夜间凝着雾的湿润空气自脚底弥漫,似怪物吞咽,将宁妄蚕食进胃袋,又消化不良地吐出。
郁郁暗色之间似有一道冰冷视线死死盯在身上,像徒劳的笼中困兽垂涎地滴着涎液,足下躁动不安地踢踏,蓄势待发,若她有一瞬疏忽便会毫不留情地扑上去咬断她的咽喉。
空气冷凝,周遭一片死寂,海浪般的白雾迷迷糊糊地涌动着,好似两人所坐的床是茫茫大海上唯一的陆地。
门外传来不断的鸦颂声,夹杂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。
桑意双脚踩进了雾气中,声音比满地的白雾还要飘渺:“宁妄,我该走了。”
宁妄伸手,单薄温热的衣袖在她指尖滑过,然后那个身穿白色睡袍的身影被浓雾拢住,变成了一道触碰不到的影子。
“你要去哪?”她最后望着那个阴影中浮动的轮廓,眼眶里逐渐涌上泪水。
“你知道的,宁妄。”桑意回过头,平静地笑着:“你知道我要去哪,所以,再见了,再也……不要相见了。”
白雾漫上她的衣摆,她站在门口,白衣上被干涸的血液染出各种不规则的形状,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伤痕。她此刻宛若幽魂,可宁妄丝毫没有感到恐惧,只有无尽的悲伤浓雾般弥漫了她的心脏,她嘶吼着:“不要过去!”
桑意转过头去,不再看宁妄一眼:“没用的,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切的,除了多一个人送死,不会有任何区别的。”
那道脚步声停在了门外,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,门外却空无一人。
微光从被木板封死的窗户外透进来,映亮了物体的轮廓,昏暗的走廊被无处不在的浓雾淹没,遥远的地方时有时无响起了隐约的吟唱和断断续续的清脆铃铛声。
桑意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,白雾淹没了她的胸膛,她就像一个被海妖的歌声迷惑的人,一步一步向海的深处走去,任由冰冷咸腥的海水一寸一寸淹没自己的身躯。
宁妄翻身下床,无暇寻找那双早已没于浓雾中的鞋子,赤足向桑意跑去。
可就在这时,浓密的枯槁藤蔓自愈发浓郁的雾中攀缘而上,瞬间爬满了整个房间,宁妄的双脚被死死缠绕,无法再踏出半步。
“不要再往前了,如果你还想离开医院的话。”桑意停在了距离房门一步之遥的位置,身体不知因为寒冷还是恐惧颤抖起来,然后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,向前一步,站在了门前,紧闭双眼,像是在等待什么。
桑意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,衣服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,她站在门前,门外是愈加浓郁的黑暗——那里就像是地狱的入口——而她一袭白衣,圣洁得就像一个天使。
脚下的藤蔓越缠越紧,宁妄奋力挣扎着,无数文字在她脑中闪过。她伸手探向校服口袋里的鬼册,胸口因过度的吸气而鼓胀了起来,大脑里似乎有一根弦紧绷,随着逐渐靠近的诡异歌声一下下跳动。
“噼啪——”
浴室里的镜子兀然破碎,镜片飞溅而出,落入浓雾中,不见踪影,而白雾沸腾般翻涌着,预示着某种东西的到来。
干枯的藤蔓自门框上疯长出来,而连接着这些藤蔓的,竟是一张倒转的、苍白溃烂的脸,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里同样生着杂草般的黑发,而她正用那双眼睛,凝视着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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