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雪了。
走出大殿的那一瞬,方书瑶神思恍惚,脚下踏空,被沈涧稳稳地撑住肘弯。
她听他在耳边切切关怀,却没有回头看他,只是极目远眺。
覆在重雪之下的重重宫檐,纵然有无数烛灯映照,仍然是那样清冷孤寂,生不出半分暖意。
沈涧摸到她手指冷如寒冰,不由分说解下肩头大氅,将她紧紧裹住,搂在怀里,半挟半抱着往阶下去。
阶上颇有几寸的积雪,两人紧盯着脚下,到了阶前一抬头,才看到乌青伞下,二皇子背手而立,衣袂飘飘,颇如神祇,带来一股无法抵抗的压迫感。
方书瑶随着沈涧的动作躬身行礼,动了动嘴,却没发出声音。
沈涧没有松开她,只是微笑道:“见过二皇兄。皇兄不去后宫陪父皇和德妃娘娘叙话,怎么在这儿受寒?”
借着月光映雪,二皇子仔细端详着他夫妻两个的脸色。
方书瑶面沉如水,虽然勉强带着一丝笑意,眼中的万念俱灰却是掩也掩不去;沈涧显然心底也有牵挂,说起话来神色飘忽不定。
二皇子伸手,从身后内侍手里接过一把油纸伞,递过去,笑道:“天寒地冻,撑把伞吧。”
不知是灯色还是什么,那伞把看起来竟像是御用的明黄色。沈涧的眼神被灼到似的一避,唇角一动,故意道:“臣弟哪里用得起这样的好东西。车子就在不远,就不顺皇兄一把伞了。”
二皇子随即便收了手,笑道:“老三,什么时候跟本王这样生分了?”
沈涧便嘻嘻哈哈地兜圈子。
直到方书瑶冷得打了个喷嚏,两人仿佛才从这亲密无间的兄友弟恭中挣脱出来,一人拾阶而上,两人徐徐远去。
沈涧知道方书瑶失魂落魄,他心头有愧,勉强安慰道:“瑶瑶,引窝没了就没了,咱们不是有刚走完的朔方盐道么?做运商,咱们也能很好的。”
方书瑶半晌不语,许久,才痴痴道:“百年方氏,终于还是断送在我手里了。”
在车架前头,车夫跪在她身前,等她踩着自己的背登入车棚;她却视而不见,只是跟沈涧道:“女儿身,果真是不成的,是不是?”
沈涧心中骤然抽痛,他去攥她的手,却只摸到她冰凉的一只衣袖。
两人并肩而坐,车厢窗帘没有放下,时明时暗的光影打在她脸上,映出她死水无波的眸子中隐隐的泪光。
沈涧觉得脖子都被无形的手扼住了,憋闷地喘不过气来。
是他把一切都想简单了。他以为方氏有运商支撑、家人安然无恙,她就不会伤心;可是却没想到,牵动了她心底最隐秘的阵痛。
他也突然想到她即将面对的那些风暴,来自方老爷的痛心疾首,来自方祖母的冷嘲热讽,来自整个顺天府的流言私语。
这若是从前的方书瑶,恐怕置之一笑,仍旧干劲十足;可是如今看她心气全无的样子,沈涧真怕她就这样被压垮。
她目光空洞直视前方,他则微微侧着头,若有所思,就这么盯了一路。
回到府里,方书瑶先下车,沈涧则紧走两步,将大氅裹紧她。
方书瑶轻轻挣扎了一下,却也没什么精神,见他不撒手,便也随他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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