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涧“嗯”了一声,又翻了一页,目光缱绻地描摹过小簿上的一笔一画。
半晌,他才意识到周伯仍旧杵在那儿,于是抬头,恰撞上老人悲悯的目光。
周伯把那汤盏推近了些,似有几分恳求道:“殿下,别再看了。”
沈涧手里拿的是方书瑶当年搬走时候忘记带走的日则,从他两人初相见的那日起,写到刚从朔方回来。一整本娟娟小字,记载了方书瑶半年余的心路历程。
也正是这本册子,伴着沈涧静静度过了无数夜晚。
他知道周伯担忧,端起汤囫囵咽了一口,赶周伯走:“知道了,你去歇了吧,我也就睡了,明日还要去盐铁司点个卯。”这些年来二皇子为了盯他,把他挪去盐铁司当了个闲官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关上,窜进几缕冬日冷气。沈涧的目光落到册子上,那是当年的九月十七日,一行人刚刚到达朔方,方书瑶言简意赅道:“微凉。抵朔方。殿下吃了娘亲拿手的面。同看篝火。”
明显是提笔又加上的:“殿下习武。”
他摩挲着书册边角,又想起熊熊火光映红的脸颊,方书瑶看他获胜回来时满眼的亮色。
蜡烛已经烧到头了,跳了几下就自己灭掉。黑暗中一室清冷,沈涧枯坐许久,方摸索着脱衣上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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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沈涧刚晃悠到盐铁司他的办公之所,就看见益州太守阿木支已经堵在他门口了。
他叹了口气,笑脸相迎道:“太守请坐。”
这益州自古以来是羌人的世居之所,当年是因为天灾才率部归顺大旻,羌人首领被封为益州太守,世袭罔替。
到了阿木支这一代,水草丰美人强马壮,心思便活络起来。他听说大旻三殿下的母亲是羌人,三殿下说得一口流利的羌语,便成日里磨着他,仿佛非要沈涧亲口承诺日后继承大统才行。
沈涧实在是无奈,却也没辙儿,只能跟他耗着。
阿木支用羌语道:“殿下喊我阿木支便是。殿下,我之前同您所说的共谋大事,您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
沈涧偏偏用汉话:“太守别撺掇我了。我序齿最小,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呀?除非二皇兄....”
阿木支迫不及待用羌语压过他的话尾:“我看得出殿下是有才学的,只是懒于同二殿下争。还望殿下看在数十万羌人的份上,为我们争上一争!”
沈涧笑:“益州地势险峻气候恶劣,就算我即位了,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。你若是真想为羌人挣个名头,你自立为王便是,何苦拉着我呢?”
阿木支目的就是为了让数十万羌人得以搬出益州,闻言更急了,用蹩脚的汉话道:“殿下答应了的.....”后头的“为羌人谋福利”不知如何说,便又转回了羌语。
反正盐铁司事务都被二皇子紧紧把持着,沈涧也没什么事干,索性就饶有兴致地陪阿木支说了一晌午废话,到日过正午才把他打发走。
他转过身来,还兀自伸着懒腰,忽而就看见了大厅里肃立着的,打扮简约的方书瑶。
她比从前多少黑了些,整个人像是历经风雨的竹子,看着更有韧劲儿,更为沉静;叫人平白觉得安心,觉得什么都压不垮她。
伊人正温和地望着他,神色复杂疏远。见他也望过来,眸光明显一动,缓缓挪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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