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看到来人后，李妈妈瞬间面如纸色，大气不敢出一声，只惶恐地看着身着曳地锦裙，头戴金钗玉簪的少女向自己款款走来。
在虞府生活了这么多年，对这位大小姐的手腕，她自然是知道一二的。
孰料大小姐虽然朝她走过来，却全然不曾有半分眼神落到她身上，只是神情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，然后去到了正站在长廊下的小公子身边。
虞敬行看起来像是已经哭过了一场，脸上泪痕交错，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，眼里窝着一包泪水，可怜兮兮地看向虞重瑶，神情复杂。
他想为奶妈向长姐求情，又不敢。
他知道长姐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的，府中也没有人敢忤逆她。他之所以敢和长姐呛声，无非是仗着长姐从来不和他计较。
可是这次好像不一样了。
“你从小由李氏带大，感情深厚我也能理解，长姐呢，也不想做恶人。不如索性成全你们的母子情分，往后你便脱了虞姓，同你的奶妈一块儿在市井生活，如何？”
虞敬行惊诧地看了一眼她。
他从一生下来，就被人看不起，也被人奉承。他们看不起他是庶出，但又因为他是虞家唯一的小公子而奉承他。他从来没想过，自己可以不做虞家庶出的三公子。
他圆润的小脸微微皱起，认真地思考着长姐这番话的真实性。
又看了一眼跪在院子里形容狼狈的奶妈，虞敬行肥肥短短的小手拽紧衣角，小声说道：“我说好的话，你是不是就会放了奶妈？”
“当然。”虞重瑶点头，听见虞敬行郑重道好之后，才看向李氏，微微拔高了声音，道，“我原本想罚你，但是三公子说，愿意舍弃自己的身份和你一起生活，你怎么说？”
李氏惊惶地摇头：“三公子童言无忌，大小姐您别和三公子一般计较。奴婢身份低贱，怎么配抚养三公子……”
“也是，在丞相府当三公子的奶妈，和带着相府三公子在市井谋生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。你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听见大小姐这样说，李氏忍不住抬头，露出希冀的眼神。
然而虞重瑶却只是看向幼弟：“你以为她不舍得你，现在明白了，她不舍得的只是相府优渥的生活？你还想为她求情吗？”
虞敬行不假思索，软趴趴地说：“想。”
虞重瑶挑眉：“行，既然如此，那我就放她一条活路。但是虞敬行，你下次如果再被人利用欺骗，我可不会再管你第二回。学聪明点，多读书，嗯？”
小少年已经垂下了头，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，但也看得出来，他实在很有些伤心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吸了吸鼻子，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对长姐的回答。
虞重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，到底没再说什么，带着几个侍女出了蒲风馆后，才吩咐道：“既然她喜欢造口业，就把她舌头拔了，送到庄子上去吧。”
这个“她”指的是谁，不言而喻。
“还有，”她又对鹭竹道，“给小屁孩物色两位老师，教他骑射诗文，束脩不用考虑，老师德行要好。”
想了想，她补充道：“不要太严厉的，能寓教于乐最好。实在找不到的话，严厉的也行。”
收拾完庶弟庶妹之后，虞重瑶在府中懒散地过了半个月，天天睡到日高起，不是听几个丫鬟给她念话本，就是给府里养的鸟啊鱼啊喂食，实在闲得不行了，就去蒲风馆或者苇寒居找事儿。
虞萍衣一开始还期望能和大姐姐培养一下感情，好让大姐姐松口，放自己出去，或者答应带她也一起去奉安学宫。
顾歧时都可以，她为什么不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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